文/凝尘

早在回来前，古墨就听说这里的状况了。有人跟他说：“这里早已一片狼藉，垃圾成堆，散发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……”当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，他满脸狐疑。“怎么可能，才过去十年，那里的一切都面目全非了？”古墨满肚子疑问。

那个地方多么熟悉啊！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，是他至死也不会忘记的地方，可现在别人把它描述得如此不堪。“不行，我得回去看看！”

古墨把这个决定说出来后，立马遭到了同伴们的强烈反对。听说去那里的人至今一个也没能回来。尽管遭到反对，古墨却据理力争、毫不退让，同伴们最后没得办法，只能由着他。

出发的那天早上，雾很浓，一米开外几乎望不见任何物体。即使天气非常恶劣，古墨仍旧决定出发。他等不及了。

他一个人上的路，这种有去无回的“历险”没人愿意舍命相陪。一路上，车子开得很慢，古墨眼睛睁得鼓鼓的，生怕撞到什么物体。

不凑巧的是，“砰”的一声巨响后，车子立刻停了下来。这一碰撞导致的震荡让古墨顿时失去了知觉，昏了过去。

等他迷迷糊糊地醒来，半空中的浓雾早已散去，强烈的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。“这是哪里呢？”古墨心里嘀咕。忽然，他感觉自己的头上戴了个什么东西？他用双手使劲掰都取不下来。

“别动！”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。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，古墨扭过头去。他惊呆了。那不是爸爸吗？他怎么在这呢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？

“你要是把它摘下来，就得完蛋了。”爸爸笑眯眯地对他说。“你是爸爸么？”古墨的眼泪缓缓地流出来。

“是的，孩子。这十年你都去哪呢？”爸爸也跟着流泪了。“对不起，爸爸。都怪我当初太任性了。”

“你回来就好了。”爸爸破涕而笑。

“妈妈呢？还有妹妹？”

“你妈妈不在了，妹妹被拐走了。”爸爸用布满皱纹的手抹了抹泪水。

古墨只觉一阵头痛，仿佛要炸裂了一般。“我走的时候她们不是好好的吗？”

“这十年发生了太多事，你哪里又知道呢？”爸爸一脸无奈。

古墨刚准备发问，一阵刺耳的哨声宛若利刃划破天幕。“我该走了！”

“爸爸，你要去干什么？”

“我要去工作了，不然没得饭吃。”爸爸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。“记住！你头上戴着的呼吸机千万别摘掉，否则会出人命。”爸爸这时隔着窗玻璃叮嘱古墨这么句话。

在屋里待着实在无聊。古墨趁着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，索性走出屋子到外面看看。

放眼望去，天空一片朦胧，即便此刻阳光强烈。远处的平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座大山，有的大山还在冒着浓黑的烟雾。“那到底是什么呀？”古墨想要一探究竟。他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来到山旁边。上面并未长满花草树木，都是些固体生活垃圾。幸亏他戴了呼吸机，不然一定会被臭气熏死。

“怎么都是这些玩意？”古墨心中充满疑惑。还有那条小河呢？记得小时候他们常在河里戏水，现在竟然从地上蒸发掉了。当然，那些大块的水田也都不见了。尤其是他回过头看到自己家的外墙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固体生活垃圾。“天呐，这真是见鬼啦！”古墨悻悻地往家里走去。

刚到家门口，又是一阵刺耳的哨声。“爸爸要回来了，等下问他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“我回来了。”爸爸似乎有点高兴。因为他见到了阔别十年的儿子。

“爸爸，我刚才到外面走了一圈，发现这里很不对劲噢。”

“这是你的午饭，赶紧趁热吃。”爸爸伸手端来一盒他小时候最喜爱吃的饭菜。

“你还是别问了，吃完饭赶紧走。”这时，爸爸走过去把门窗关严，接着，再把跟古墨头上戴着的呼吸机很像的一台机器接上电源。

“为什么要走？”古墨惊得放下了手中紧握的筷子。

“这里不再适合你了。”爸爸的语气明显提高了。“也不再适宜人类。”

“可爸爸，你也是人呀！”

“从前算是，现在不是了。”爸爸拿过来一把小刀划了一下自己的手臂。竟然没流出血。古墨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。

“你离家出走后，这里就慢慢变成现在这副德行。到处是‘垃圾山’。”爸爸挽下了自己的衣袖。“吃完饭赶紧走。傍晚时分，要是让巡逻车队发现就永远回不去了。”

“你跟我一起走。”古墨满脸严肃地盯着爸爸。

“我走不了。就算回到人类世界，我也只有死路一条。”爸爸叹了口气。“我活着就是为了见你一面。”

“不，不。你和我一起走！”古墨大声吼了出来。分别了十年，现在又要分离，不知何时能再见面。

“人生，无非是生离死别。出去后要找到你妹妹！”

尽管一万个不情愿，古墨还是没能扭过自己的爸爸。他知道爸爸的脾性。一旦认准就永不回头。

在分界点道别时，爸爸双手紧握着古墨的手，眼里满怀希望，“找到你妹妹，带她远离这一切。”古墨点了点头，并未言语。

回来后，同伴们发现古墨变了个人似的，沉默寡言，不再像以往那样爱打打闹闹了。可是，他们都没亲自去过“垃圾山”，又怎能真切地体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幸呢！

    （凝尘，2018年7月17日；版权所有，违者必究！）